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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绝请托之私奏建炎三年二月 宋 · 郑瑴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中兴两朝圣政》卷四、《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一、建炎复辟记
臣访闻近日朝廷差除、行遣,多出于统制官苗傅、刘正彦之意。
二人更迭出入都堂,殆无虚日,外议喧然。
若士庶共因兹道,家国兴衰,未可知也。
康履、王渊互相交结,公行请托,众所共怨。
苗傅等因人之心,仗义诛之,人不以为非者,以义胜不义,以公灭私也。
今兹复行请托于庙堂之上,义者不为,私莫甚焉。
黄潜善、汪伯彦之居政府,以不能公心体国,好行私惠,以保身固宠,故请托得行而纪纲废,卒至国弱方危,虽身窜荒远,天下犹有馀忿,今可复蹈前辙乎?
且渊与履之交结,汪与黄之自谋,皆以谓举天下之人不能动摇,永保富贵终其身,以及子孙。
殊不知人怨神怒,祸变之起,易于反掌?
身且不保,况子子孙孙乎?
今上皇帝陛下以幼冲处宫中,太后垂帘听政,不出房闼,天下之事,全赖将相大臣,共由公道,以扶持之。
今任庙廊之寄者不能绝请托之私,司将相之权者不能避干与之嫌,命令之下,何以服人心而慰天下?
是启奸雄之心,而召盗贼之至也。
今庙堂之上,所以安行而不疑者,必以谓兵之强,足以制奸雄而弭寇盗,是未之思尔。
嬴秦之兵,非不强也,陈胜一呼秦不及支;
王莽之兵,非不强也,昆阳一败,卒授首。
其足恃乎?
所可恃者,祖宗之德泽沦浃人心者垂二百年,天下得安其全,含哺鼓腹,长子孙者数世。
今虽盗贼间作,非溃兵即叛卒,未有一民奋臂其间,以戴有宋之德不可变故也。
惟顺人心,共尊王室,方可长久。
伏望严赐戒敕,训谕庙堂之上二三大臣,共以公心维持纪纲,绝请托之私;
将帅之臣共奋忠义,训练兵卒,以保社稷,无以私请干与朝政。
庶几与国同休,共享天下安荣之福也。
按:《建炎纪事》第一○页,清抄本。
自陈皇帝退处别宫后言行劄子建炎三年四月 宋 · 郑瑴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益公题跋》卷一一、《建炎纪事》第二七页、建炎复辟记
臣自陛下退处别宫,日夕忧愤,计无所出。
谓必藉外兵,方可图复。
兼义不当居职,欲得以罪去,即北走平江金陵,见张浚、吕颐浩,与议事。
累章待罪,蒙太后降诏不允,莫遂所请。
十日,忽蒙宸旨除臣御史中丞,臣职在弹击官邪。
苗傅等悖逆肆虐,擅行杀僇。
十六日,遂具章乞告示等,便宜军法只得行于所辖兵卒,其馀当闻之朝廷,付有司以正典刑。
等日至都堂与朝廷事,臣虑威福之柄下移,不敢爱死,抗章极言,谓朝廷近日差除,多出苗傅、刘正彦之意,而二人更迭出入都堂,殆无虚日,其所以敢尔者,必恃兵之强也。
王莽之兵非不强,昆阳一败,卒授首,乞告示苗傅等。
太后不欲降出臣章疏,恐等致害于臣。
及再上殿恳请,乞降付三省以告示之,使苗等知畏缩,则足以正朝廷之纲纪。
使其肆横,害及臣身,亦死职事,臣不当避。
遂降出臣章疏,等果出怨言,谓直疑其为王莽,虽怀恨疾,然亦少戢。
兼闻以签书枢密院吕颐浩,以礼部尚书张浚,又分张俊之兵,以五百人陕西
不受尚书之命,不肯分所部兵,遂谪散官郴州,擢节度凤翔
臣知皆出等奸谋,假朝命,使外无强兵谋臣,内生变乱,事不可缓,遂一章乞留吕颐浩金陵,一章言张浚不当谪。
而求有胆气谨密可共事之人,得奉议郎谢向,令为客旅,徒步如平江张浚等,具言城中之事。
严兵备,大张声势,持重缓进,使其自遁,无致城中之变,惊动三宫。
此为上策。
撰杜鹃诗四句,亲写令携去,执呈诸人,以为信验。
诗云:「杜鹃飞飞无定栖,寄巢生子百鸟依。
园林花老昼夜啼,安得百鸟挟以归」?
杜甫诗,言天子化作杜鹃,生子百鸟巢之意。
以杜鹃喻天子,以百鸟喻百官,言内外百官,当同心共谋,挟天子反帝位以归宫也。
向至平江,以诗遍呈张浚、吕颐浩、刘光世、张,莫不嗟叹。
至二十六日,忽闻宣诏,降陛下为元帅,降新帝为监国太后独垂帘听政。
臣具章留百官班,同宰执从官上殿论列。
太后听政,所以保有宋宗庙社稷,今乃使赵氏子孙不得居帝位,二十日之间,降二皇帝,使天下无君。
诏书一出,则天下贡赋不至,必有仗义而起兵者。
太后开纳宣谕褒美,令臣往都堂商议,遂得不降诏书于四方,渐谋复辟,擢臣备员枢府
三日而陛下复宝位。
此臣于陛下别处宫之后所言所行之事也。
伏望陛下于万机之暇,特赐睿览,则臣无任惶惧之至,奉此,可报行。
河不可复奏(一 元祐四年正月 北宋 · 李常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一
臣伏见朝廷以河决大吴,民被其患,遂取献议者之言,或欲开澶州已淤之河,或欲自孙村口导还故处。
今以澶州河身至狭,决不可复,疑孙村为可纳还水势,遣使鸠工,自徂秋,所以劳人动众,盖不少矣,未见小效,而财欲殚、人已敝。
今又欲广备物料,大兴夫役,修元防,置生堤,约为必复之计,臣窃以为惑矣。
元祐初年,尝蒙任使相视河事,臣自白马津夹河往复行七千馀里,几至河流入海处,升高下下,以水平视地,知孙村地高岸废,堤防俱坏,无可还之理,已尝具奏上闻。
虽臣愚昧,不足与讲大河利害,然不犹愈于未尝目视而听浮说者邪?
今河流未有可复之势,而修旧防千馀里,将用民夫千百万工。
民间凡雇一夫,不减二十千,积而计之,民力其可支邪?
去年京东河北大饥,甚者至人相食,朝廷发常平赈济,不足,又继以上供米数十万斛。
今年稍收,饥乏之人方有生意,而欲耗竭民财,事无功之役,臣未知所以处此为何如也。
今者山东河北盗贼数起,濮州之盗,张旗育马,数十为群,以入镇市,殄灭未闻,而耗民财力,纳之饥寒之域,饥寒切身,不相率而为盗者,未之有也。
借使有益于河流,犹可冀幸,况万无一补而恬不知虑,何也?
河之不可复,臣元奏尽之矣,比者转运使谢卿材所陈亦颇中理。
欲望圣慈断以不疑,下半纸诏,以弥不测之患。
倘执而不变,臣恐致祸之大,有甚于河流者。
臣愚短朴拙,陛下推择于众彦之林,而付之中司,今目睹大害,其状灼然,默而不言,罪在不赦。
薛瓜庐墓志铭绍定二年三月 宋 · 王绰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四五
永嘉作唐诗者首四灵,继灵之后,则有刘咏道、戴文子、张直翁、潘幼明、赵几道、刘成道、卢次夔、赵叔鲁、赵端行、陈叔方者作。
而鼓舞倡率,从容指论,则又有瓜庐隐君薛景石者焉。
诸家嗜吟如啖炙,每有文会,景石必高下品评之,曰:「某章贤于某若干,某句未圆,某字未安」。
诸家首肯而意惬,退复竞劝,语不到惊人不止。
然景石不但工于诗,而其小楷初授法于单炳文,日经月纬,已忽超诣!
识者叹其得昔人用笔之意。
盖诗自建安以来,体制屡变,至开元元和而后极工。
书由魏、晋而下,法度渐失,迨欧、虞、褚、薛而迄不可复。
景石著句必于郊、岛之閒,落笔期于钟、王之次,诗寖逼唐人,而书不止于唐人焉,斯亦奇已。
继诸家后,又有徐太古、陈居端、胡象德、高竹友之伦,风流相沿,用意益笃,永嘉视昔之江西几似矣,岂不盛哉,然不知者谓此特晚唐之作。
夫使晚唐杜荀鹤、郑谷辈置一语于前人集中,虽稍通句律者能辨,诸家顾不能而袭其迹乎?
是又可与智者道之尔。
薛氏实廉村唐补阙令之之后,传十有四世而至曾祖敷文阁待制公弼,祖福州教授公叔,父华州云台观
宜人王氏、周氏。
景石襟韵疏旷,卓荦有大志。
视寒生窭士,思欲尽取衣食之,困于力不给而止,然犹经理整缉,随所有丐与之。
筑室于会昌湖上,敲榜击楫,日与渔翁钓叟相忘于欸乃之间。
余旧与读书于长老山,景石坐漈岩,掬流泉,抵掌长啸,采茶芽松花以茹之,真若忘世然者。
已乃酌古今,谈世务,究奇正相生之变,而推考八阵,旁及遁甲、纵横、敛散,其论高于人数等。
盖家学之传远有端绪,景石又能错综而发挥之。
嗟夫!
余老矣,所恃以诒其后者顾一二友在,而子舒既亡,景石又不少留焉,其能不凘尽也耶?
景石卒于绍定改元之八月二十三日,年五十有一。
娶木氏,尚书礼部公待问女。
六子:长嵩,国子监进士
次峻,国学免举生;
次嵃、髦、彤、彪。
三女:长适黄善,幼未笄。
景石不止工小楷,籀篆斯隶,深造其极,四方士友求于门,景石不靳惜畀之,大者径三数尺许,铭祖父有不得景石书为恨。
诸孤卜明年三月之二十九日葬于永嘉县吹台乡横屿之阳,属余铭。
余固期景石之挽我者,而反铭之乎!
景石讳师石,有《瓜庐集》若干卷。
铭曰:
蜂之螫兮蝇营,蚁之垤兮蜗阻兵,排广莫兮隘沧溟。
匪南冥之鲲与东海之若兮,谁其与铭?
按:《瓜庐诗》附录,南宋群贤小集本。
论敌我强弱之实疏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四
臣闻以兵之胜负为国之强弱,不知为国者也。
善为国者不以兵,其次因兵之不可用而能见强弱之实。
自中原失守,我以偏方一隅当虏之众大,卒乘不如其多,土地不如其广,财力不如其盛,六七十年矣。
中间养兵息民,几三十年,未有振起之形,而虏亦不能尽得我之虚实,往往过计以待我。
故比者兵出之初,虏境亦为之响振。
及一败涂地,形见势屈,至于诛戮首事头行,万里遣使行成。
然则积三十年之休养,一出而丧之,而遂成今日单弱不振之形,非其举动轻率之故欤?
继自今以往,世有言兵者,必唾且骂,或遂以为妖诞不祥之人必矣。
嗟夫!
已事之失图,是则然矣,亦孰知夫一出之不审,亦未可以终弱我欤!
夫使为国者一出而遂至于终为人之下,则亦无具甚矣。
绍兴之末年,虏之弱我甚矣,及宿师再出而衄,我又褫气。
于是虏以重兵压我,我不免撤备而就和,则弱之势又甚于前日矣。
然而卒正尊名,卒损岁币,卒为兄弟之国,何耶?
盖虏之弱我者特在于兵出无功之一事,而吾国之君臣举措与夫孝宗皇帝之政德,如日方升,较然而不可欺者,虏固不得而揣量其轻重也。
尝怪夫宋元帝误听人言,北伐不胜,而遂不可收拾也。
到彦之轻举妄动之失,是固然矣。
然使元帝因此而究见天下强弱之实,则兵之损耗者不过一事而已。
江左元魏对立而为南北,其间民生之得所,法令之必行,其不逮北方远甚者尚多有之。
一败之后,徐思南北赋役取于百姓者孰为轻重,刑赏之施于臣庶者孰为当否,人才之收蓄于上者孰为少多,教化礼乐之坠失于民俗者孰为失得,是则虽碻磝、滑台相继不保,汲汲为之,未为无再振之地也。
奈何以兵籍口,一败不胜,则君臣上下气折消沮,甘心为萎弱之国,遂无复自强之意,而卒至于不可复为也!
是虽诛戮王玄谟、到彦之之徒,亦何益哉!
夫遇跌而加畏者虑也,因败而为功者智也。
古之善为国多在于失策之后。
今日大势,使徒以己事之失推之于胜负之末,则智者亦何以措其巧?
夫惟因兵之不可用而知强弱之实,则始有可得而论者矣。
钦宗靖康元年二月 南宋 · 沈长卿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九七、《三朝北盟会编》卷四一、《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三、《宋史翼》卷一一
靖康元年二月二十二日太学生沈长卿谨昧死再拜献书于皇帝陛下:臣观自古天下国家所以败乱而不可救者,始于人君赏罚之不明也。
盖赏罚者,人主之大柄。
古者爵人于朝,与众共之;
刑人于市,与众共之。
欲其合天下之公心,不敢有异议而已。
舜之举十六相也,天下之人谓之八元、八恺。
其窜四凶也,天下之人谓之梼杌,谓之饕餮。
夫八元、八恺、梼杌、饕餮,非舜举之也,天下之人共赏之也,非舜窜之也,天下之人共罚之也。
圣人赏罚之柄如此。
汉唐之末,时君世主昏暗不明,赏罚之柄夺于权臣,其所赏者未必有功也,所罚者未必有罪也。
赏罚不明,天下解体,乱亡随之。
如汉之哀、平,唐之懿、僖是也。
此数君者未必如桀、纣之暴乱酷虐,惟其赏罚不公,使忠臣义士衔恨而死,是以至于灭亡尔。
恭惟皇帝陛下即位之初,大明诛赏以示天下,当取法于尧舜可也。
而比颁明诏,前后或异,若有奸邪罔上之臣乘扰攘之际,乱陛下之聪明者。
臣少负耿介,慕刘蕡、贾谊之言得事君之节,而小仲舒之论缓而不切,愤然有意于刘、贾。
臣请为陛下直言而不讳。
臣闻二月初五日,陛下罢李纲右丞
太学生陈东等率士数百伏阙上书,极言李纲忠义,李邦彦奸恶,冀陛下聪明睿断,罢邦彦而相李纲,以厌天下之论也。
于时,京城百姓群聚阙廷,不约而来者几数万人,仰天椎心,祈哀请命,莫不欲李纲之相、邦彦之罢也。
洎陛下遣使宣谕,复旧职,众志遂定。
其后乘时恃众,殴击内侍,盖缘平居细民受虐之深,积怨之久。
今日戎虏拥兵,困辱中国,夺我玉帛,侵我土地,非由此曹何以致之?
故危疑之閒,发其痛以至于极,非士人所教而为之也。
夫举数万之众,不烦召而群聚帝阍,若出一家曾无异意者,岂陈东一布衣寒士所能驱率哉?
盖其平日公论如此,不胜其忠义愤激之切,诉于陛下尔。
谄谀无知之人,阿附邦彦,自植朋党,不问士庶所以伏阙者何心,所言于天子者何事,中外愤骇,里巷萧然,黉舍一空。
臣始闻之而惊,中闻之而疑,卒闻之而解。
以为布衣书生以忠义被戮,得与龙逢、比干并名书史,乃万世之荣。
然天子聪明仁圣,今日之事当自有以辩之,必不惑于佞也。
其后学官黄哲等待罪,陛下亲降圣旨:「朝廷方开言路,通达下情。
士人伏阙上书,乃是忠义所激。
尔等何为待罪?
宜速安职,晓谕诸生」。
太学之士仰观圣训,感激流涕,如蒙异恩,以谓陛下好贤乐善之诚如此,自今以往,天下忠言谠论日闻于九重,必不至钳口结舌如前日也。
有君如此,其忍负之?
称诵未已,诏墨未乾,陛下复降御宝,以诸生伏阙系赦前已放罪,更不根治。
今后如或不改,复出鼓唱,乱朝廷纪纲,当议极刑。
又观殿前司晓示备载御宝,以士庶有以伏阙上书为名者,意在作乱,今后如更似此之人,仰三衙收捉,并从军法,令王宗濋斩讫闻奏。
臣虽至愚,心知前日奸邪之人重以变乱之说惑陛下者,是致陛下德音终始反覆之如是也。
臣观秦始皇雄才大略,英睿之主也。
一用赵高、李斯,遂以为上古不足学,三代不足法,尽取上古之书而焚之。
当时天下之士有复于古者,皆以为妖言,使御史按问其罪,群聚而坑之四百六十馀人。
是时忠臣义士避坑戮之祸,遁逃窜伏,甘心于陇亩之閒,不敢以儒自名。
其谋实出于斯、高,始皇信之而不悟也。
天下士既已尽去,始皇于是内修宫室,外事四夷,信惑神仙,巡游不息,恣所欲为而无敢有言其非。
陵夷至于二世不改,始皇之业以至大乱。
辍耕陇上之徒奋臂一呼,天下响应,祸在焚书坑儒而已。
今奸邪之人欲罪伏阙之士,而陛下得此名于后世。
臣所以扪心痛哭,思欲犯颜逆鳞以自蹈于鼎镬也。
夫人主所示天下者,赏罚也。
某人当诛,必明其可诛之罪。
功罪不明而妄兴赏罚,使天下归怨,则谓之暴君可也。
陛下如以前日之事为可赦,不识诸生以何罪而得陛下之赦乎?
以后日之犯为可诛,不识诸生以何罪而得陛下之诛乎?
且既名之为忠义,则不当罪之于刑法。
既置之于刑法,则不当名之以忠义
二者不可两立也。
陛下前诏既以士人为忠义,则后日以犯诏而诛者乃以忠义就刑也。
为忠义者既不保其首领,使不忠不义者陛下将何法以加之乎?
虽然,作福作威,人君之大柄,则杀士之名,臣为陛下过有所惜者,万世之后,恐陛下有杀士之名。
臣恐自此天下四海忠义之士望风股慄,且耕且钓,不肯为陛下用也。
臣又闻陛下虚怀侧席,登用儒臣,擢徐处仁、唐恪等于閒散之地而置之辅佐,至于范宗尹、朱梦说、刘宁止之徒尽蒙号召,将以大用。
是陛下欲尽求天下忠义之士也。
忠义之士闻诏未起,陛下罪言之名已闻于天下,彼数人者敢自信于陛下乎?
太上皇帝在位二十六年,其间奸臣沮抑,忠义之士以言获罪致斥逐者固多矣。
然未有如今日之诏,欲置敢言之士于极刑也,而陛下独何忍为之乎?
臣闻自古贤人君子未尝不欲其君用者,惟其待之不以礼,遇之不以诚,是以怀铅抱椠,自甘于海滨岩穴而不出也。
人君惟尽礼而致之,屈体以下之,虚心以访之,克己以从之,犹惧其不至,况示以刑威,欲致忠贤之士,不亦难哉?
燕昭黄金台郭隗,而四方之士莫不奔燕。
齐小白礼九九之术,而四方之士莫不奔齐。
彼区区霸者之材,非有五帝三王之道德也,徒以礼贤下士,故天下之士乐为之用。
臣愿陛下念臣之心,察臣之言,特降圣旨,追改前诏,优加褒拂,使天下之士不至于解体,则陛下可以得四海之心,建长久之策,而享万世无疆之休矣。
臣又观前日宰相吴敏有为李邦彦辩奸慝暴白功状,大书文榜,揭之通衢。
行道之人莫不嗤笑。
臣闻邦彦自布衣时不敦士检,放僻邪侈,无所不为。
挟倡优于酒肆,逞颜色于庭闱,其淫言媟语往往流传人閒,有不可闻者。
其后一时遭遇,旋致显位,而阿谀顺旨,偷合苟容,坐视奸邪之臣开边致衅,曾无一言规救人主。
此乃持禄养交、冒利忘耻之徒耳。
方且以功状揭之市朝,欺罔文法,愚弄天下未有若此。
吁,可怪也!
宰相天下之属望,任相不贤则天下之人得以议者。
杨绾为相,崔宽为之毁第观,黎干为之减驺从,郭子仪为之彻声乐,当时公卿大臣犹畏惮之如此。
邦彦身为宰相,而百姓遮道僈骂,甚于奴隶,疾走省闼,掩关自遁,其为辱亦甚矣。
臣闻司马光为相,天下儿童走隶亦皆称颂。
使邦彦而果贤也,则天下之人当自知之,当自服之,何必因言而后明哉?
就使如敏之言,以为邦彦畏慎太过,缓于事机,则邦彦亦不过苏味道、卢怀慎之徒耳。
以辅庸主且犹不可,况可以辅佐陛下成中兴之治乎?
臣闻太学之论,蔡京父子上客密交,奔走京门寖有年矣。
邦彦如左右手也。
今所以曲为邦彦强辩者,正欲植党自固。
邦彦去,则不能以孤立。
敏之心,本非为朝廷论宰相,实为身谋耳。
向使陛下不能独断而信敏之言,复用邦彦,则奸臣侵渍,事必有大于此者,诚可为寒心也。
臣观汉之元帝恭谨节俭,当时号为贤者之君,而谗佞愚弄,优柔不断,故孝宣之业少衰而后世贬之。
盖人君之患莫大于斯二者。
愿陛下乾纲大决,天下之事断自宸衷,勿夺于谗佞,勿溺于优柔,则万世之后皆知陛下为贤君矣,岂特生灵社稷之幸哉!
臣为此言,臣之友生有为臣言曰:「子堂上有二亲,家唯四壁,齑盐大学,苟为升斗之禄将以养亲。
而为狂直之言,上以谏天子,下以忤宰相,吾谓子无死所矣」。
臣应之曰:「不然,昔阳城国子司业,召诸生诲之曰:『凡学者所以学为忠与孝也』。
仆生平所志在为忠与孝。
而忠孝不能两立,苟全一节,虽死无憾。
天子仁圣如此,而奸邪之人渐以浸渍,使后世得以轻訾吾君。
今不言,将何以戴天而履地乎?
虽以此受戮,不犹愈于今之生乎」?
是以不避斧钺,直书其事,上干天听。
虽蒙诛戮,万死无悔。
冒渎天威,臣不胜惶恐战慄之至。
唐末至五代 · 韦庄
印将金锁锁,帘用玉钩钩(《北梦琐言》云:“杜荀鹤尝吟一联诗云:‘旧衣灰絮絮,新酒竹篘篘。’或话于庄。庄拟之云云,即大拜之祥也。”)
不随妖艳开,独媚玄冥(《咏》见《海录碎事》)
岂是为穷常见隔,只应嫌酒不相过(《赠贯休》,见《高僧传》)
霅溪舟中读唐人诗 宋末元初 · 吴泳
五言律诗 押蒸韵
大雅声才息,骚人词竞兴。
语工终离道,味泊祇如僧。
霜夜杜荀鹤,秋风张季鹰
抚编吟魄动,飞雨洒船灯。
和州通判胡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八、《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一九
晋陵胡氏,自文恭公以耆儒硕学本兵柄,践枢极于嘉祐治平之閒,功大名显,用号秦国
元祐垂帘,公犹子修简公又以文学政事称天下,由御史中丞右辖
父子相望历四朝,持国秉政,名声彰彻。
距今百馀年,子孙宗从席馀庆,绍前闻,从囊橐,将使节,典方州,率常数十人,于是晋陵胡氏为世闻宗。
公讳集,字子美
曾王父某,即文恭秦国公也,观文殿学士太子太傅、赠太师中书令
大父宗炎,中奉大夫直龙图阁、赠太傅
父真修,朝奉大夫、赠太保
韩国夫人韩氏、蜀国夫人康氏。
公生长于富贵,而笃学好修,抗志厉节,退然如一寒士;
读书强记博览,属文辞辩丽有家法。
与二弟徽猷阁直学士唐老、资政殿学士世将,俱为太学生
唐老、世将同时擢进士第,公以文恭绘像恩补假承务郎
公曰:「二弟联名并中,足慰亲望,吾不复治举子业矣」。
登州蓬莱县主簿。
秩满,升文林郎扬州录事参军
用举者改宣德郎、知应天府下邑县,是岁政和二年也。
诸路行方田,公被檄诣单州鱼台县
当是时,豪宗大姓恃货赂规免赋役,而贫民下户罹其害。
公抵县,不授馆,径趋田所,不使一吏预其閒。
相原隰高下,土壤肥瘠,畎亩赢缩之数,皆应法。
犹惧不得其平,留三日以俟,竟无一人诉者。
既去,而父老追远,瞻望太息。
则又悉取案牍,以类诠次,凡山川之形,土风民谣,气俗习尚之变,城郭市井、宫庐器服之异,浮图老子、神龙之祠,古今高人胜士、循吏名臣之迹,科别类分,订为一书,号《鱼台图经》,献部使者
使者读其书,叹曰:「丞哉丞哉!
岂所谓涉笔署纸尾者耶」?
未几,朝廷遣使推行保甲,会公摄令事,即日按版籍,得丁壮五千七百馀人。
治营垒,联什伍,推择闾里素所畏信者为首领,授以旂镯鼓五兵之器,教以击刺坐作合散之节,一日两阅于县庭。
使者至,旗帜戈甲光彩耀日,进止截然,无一语之哗。
于是砀山不治,檄公往代之,公曰:「县不治,吏扰之也」。
既至,饬群胥坐曹听吾命,断治皆己出,遂以无事。
代去,转通直郎、充江宁府司士曹事
州民命一仆持缣钱以归,半途遇盗,撤缣去;
仆寘钱于地,追捕不及而反,并钱失之。
主人翁曰:「汝真盗也」。
诉有司系治之。
验得其情,曰逐盗不得而亡其钱,去居人不远矣。
乃命工即其地处绘为图,物色求之,遂获其盗,实抱关卒。
阖府大欢,以为明。
丁太保公忧,忧除,权镇江府司士曹事
蔡卞使相,赐田若干顷,丹徒县选取上腴,而民田太半其中,乃并给之。
民持券号诉,而蔡京方用事,阅数守皆不省。
虞公绳臣守镇江,公白守取田还民,别择官田畀蔡氏,讼遂息矣。
州人贷贵人钱百万,累息至十倍,而课责不已。
官急之期,禁锢督责,殆不容喘。
公索券视之,曰:「输息十倍,可以已乎」?
命偿本钱而止。
转运使下所属州供其费,而檄公董其事。
役大费重,一路骚然。
公按城堑之高深广狭,木以根计,瓦石以枚计,钱米以贯石计,计日而成,损其费大半。
钦宗践阼,迁承议郎,赐五品服。
光尧太上皇践阼,再迁朝奉郎
磨勘朝散郎通判和州
建炎初,盗起淮,初数千人为聚者,不可胜数。
剧贼张遇攻剽至境上,而守将连君被病不出,闭阁。
公率兵民入保,量城壁远近,部强壮少年,聚擂木巨石分布其上,勒以军法,昼夜按行,十日不归舍。
兵傅城下,技穷力竭,一夕引去。
明年,联数百船循江而下,所过残灭。
历阳,鼓行而西,秋毫不犯。
御史寇防为抚谕,具功状驰奏,迁朝请郎
居亡何,张彦叛卒奄至,于时大将王德戍真、阳閒,公驰书抵德曰:「彦众乌合,公轻兵倍道而来,可唾手而取也」。
德至禽,遂戡其众。
方治盛具劳还,忽闻苗傅、刘正彦之乱。
公倡言曰:「王室在难,公等功名之会也」。
诸将皆投箸起立,奋然请行。
酒竟,公为治舟楫、具粮糗。
诘旦饯于郊,由采石而渡。
呜呼!
一障岿然,无蚍蜉蚁子之援,大盗沓至,如践无人境,公一身抗虎狼百万之贼。
而蜀国夫人常州宜兴,闻公数与贼战,晨夕倚闾,寝食殆废。
岁满丐祠,主管江州太平兴国宫。
命未下,而赵岍溃兵寇含山
公方病疽,力疾驰赴,疾益侵,竟不起,遂以丧归。
州人罢市迎哭,数千里相属不绝。
天子哀其忠,特官其一子,实建炎二年八月八日也。
享年四十九。
公朴厚而工清丽绝俗之文,简重而有敏绝兼人之器。
尤不乐事科举,尝曰:「穷日力,敝精神,角无用之空言,而系得失于一人之目」。
既任官,则曰:「吾不复治笔砚于其閒矣」。
坐一室,取旧书读之。
平日喜读《资治通鉴》,悉列诸史几上,旁通博考,推见温公订證前世是非得失、理乱兴衰之故,酌古御今、救时行道之意。
居官任职,长于治剧,所涖皆有能名。
惟是历阳二年,盗贼满野,病守不堪事。
公张空弮、冒白刃,或坚壁固守以老其众,或召外兵以歼渠魁,左枝右梧,全护一方。
且代去矣,天不假龄,疾痛乘之,卒殉以身,悲夫!
公在兵閒,随宜制事,皆有方略
朝廷欲就知和州宣抚使张浚又欲乞公为随军转运,公以久去亲庭,力请奉祠,而毫釐之差,遂隔幽显。
讣闻,蜀国哭之过时,哀不衰。
又十三年,当绍兴十一年蜀国捐馆舍。
诸孤以其年十月二十日奉公之柩,从蜀国葬于宜兴县蜀山之原。
公两娶曾氏,封恭人,皆丞相文肃魏公之孙,有贤行。
胡氏大家,聚族数千指,内谐外附,无一閒言。
恭人嫠居,年未四十,不御酒乐,燕居如斋,敝衣菲食,如傃贫贱者。
享年六十二,十二年九月二十四日,以疾终于长子哲昆山县舍。
其年十二月二十日,合祔于公之次。
生二男子:曰䓵,右奉议郎
曰哲,右通直郎签书镇江军府判官厅公事。
三女:文林郎节度推官周尧佐,右从政郎苏泌右修职郎王嘉言,其婿也。
孙男女十三人:男曰泽、淑、洪、冲、衍、浦;
孙女适右宣教郎、主管临安府城北右厢公事邵,右从政郎杨崧,右从政郎李愿右从政郎李摅,馀尚幼。
某曾祖职方与文恭公同登天圣二年进士第,曾祖以长女归文恭冢嗣金紫公,封清源郡夫人,于某为祖姑,公之伯祖母。
其后,某之从妹又归公之子哲,有累世婚姻之好。
而某与公同年于辛酉
公没四十年,犹能志公之墓。
铭曰:
胡氏儒先,奕世载德
大名发身,老谋干国。
一柱堂堂,丞辅枢极。
孙枝如林,攀提千尺。
出殿侯藩,入侍帝席。
历事八叶,为宋巨室。
挺生我公,万夫之特。
贵介公子,敝绨菲食。
俗学之陋,空言无实。
探道著书,稽经诹律。
句法雄深,可绍庄屈。
游刃恢恢,尤便治剧。
披觚导窾,如破鸡肋。
机张键闭,鬼神莫测。
盗起淮壖,蜂聚蚁出。
孤垒块然,身危志殖。
不烦尺箠,坐制群慝。
屏蔽一方,人安户逸。
天子嘉之,赐金赠秩。
卒殉以身,遂感微疾。
药石靡救,俛仰一昔。
讣闻嗟悼,闵有加觌。
高名大节,煌若星日。
著之青史,终天不没。
宋故资政殿大学士王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三、《鸿庆居士文集》卷三八
乾道元年六月左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王公病不能朝,上书致其事。
天子曰:「吁!
予旧学之臣也」。
遣中贵人挟太医诊视,出上方名剂驰赐问安否,络绎于道。
越四日,复请曰:「臣犬马之疾浸革,自度不复任陛下政事矣,愿乞骸骨,以终天赐」。
上恻然,始许致仕。
翌日癸未,公讣闻。
两宫震悼,辍视朝,赙金帛加等,赐龙脑香、水银以敛。
又诏太常撰日,有司除道,将临其丧,诸孤奏言:「先臣治命,蒙国厚恩,久备将帅,誓将捐躯战场,马革裹尸以归。
而大期奄至,得卧家箦以没,不敢屈帝尊临奠之礼」。
诸子具奏恳辞,得请而后已。
上益哀其志,赠公资政殿大学士左光禄大夫,进其子景辰秩一等,官其子孙七人,亲御宸笔,赐谥恭简,敕使者典葬事,丧舟所过州县,发吏卒护送。
所以隐卒崇终,赙恤有物,褒赠有告,节惠有谥,平生始终大节,合而志之,表之墓道,有碑有铭,恩赉光宠,极于哀荣,可谓盛矣。
公讳刚中字时亨姓王氏
其先信州弋阳县人,后徙饶州乐平
皇曾祖诚,赠太子太保
妣汪氏,新兴郡夫人
皇祖翰,赠太子太傅
妣彭氏,高平郡夫人
皇考宪,赠太子少师
妣吴氏,齐安郡夫人,徐氏,江华郡夫人
少师公英毅有大志,常曰:「世间事多不如人意,惟教子起家,可以大其门」。
至是公得位处显,番阳王氏为宋巨室。
公博览彊记,文章长于议论,傅经据古,不为空言。
绍兴十五年,发策殿中,擢第二名。
实暴发,自天子至大臣,皆论以为国器。
文林郎奉国军节度推官
有花树湖溉田数百顷,岁久湮没,常苦旱,公率并湖之民疏治之,复其故,岁以大稔,州民德之,为公生立祠湖上。
秩满,改左宣义郎
故事,当召试馆职
宰相怒公不诣己,授洪州州学教授
公不屑意待次里中,治一室,取旧书读之,榜曰「应斋」,赋千馀言。
所谓应者,不居人先,不为事始,履常蹈素,与物推移。
如撞千石钟,大扣大鸣,小扣小鸣。
如对百鍊鉴,胡来胡现,汉来汉现。
其大不荣而小不辱,其来不拒而去不追。
乘流遇坎,任运而已。
以是名应,实信践之。
二十六年,召见,谈治道中上意,擢秘书省校书郎,迁著作佐郎
今天子为普安郡,又兼王府教授
侍讲席,极陈古今治乱兴坏得失之故,君子小人贤佞忠邪之辨,所以起导聪明,有讽议切劘之益。
起居舍人,升起居郎编修神宗皇帝宝训。
书成,迁左奉议郎
磨勘左承议郎,除中书舍人,赐三品服。
公入谢、疏言:「禦戎最今日先务之急。
夷狄之情,强则犯边,弱则请盟。
今勿计敌国之强弱,盍先自治。
考练文武之材,以择将帅
拣汰冗食之卒,以蒐战士;
积谷以实边储,节用以备器械。
加我数年,国势富彊,将良士勇,彼请盟则为汉文帝,彼犯边则为唐太宗,伸缩在我,不亦善乎」?
上韪其言。
西蜀谋帅,大臣以蜀方备胡,宜得有文武威风识大体者。
上曰:「无以逾王某矣」。
左朝奉郎龙图阁待制制置四川,知成都府事。
御便殿临遣,锡镠带、象笏宠其行,赐亲札,所以眷顾拊存,恩礼甚渥。
敷文阁直学士
当是时也,大将吴璘累官阀至帅,其下姚仲、王彦之俦亦建节旄
庞臣宿将,矜功负贵,雄视一方。
异时守帅以文令则于柔,而将吏骄蹇不用命;
以武竞则窒于暴,而上下相盻伺,不得其情,故人为难。
惟公检身以法,示人以礼。
内抚四路,外镇三边,上自大将,下至裨佐,开心见诚,不事声章,不立崖堑,驭军戢吏,恩威并行。
间遇边遽羽檄纷然,从容裁决,皆中机宜。
会虏骑度散关,人情汹惧,公跨一马,日驰百里,抵仙人原,吴璘大惊。
公曰:「大将临戎,义同休戚,安得高枕而卧」?
又遣腊书抵张正彦济师。
西师大集,胡马退舍,方议捷奏,公幡然倍道驰还,谓其属李焘曰:「将帅之功,吾何有焉」?
唶曰:「以身督战,而功成不居,公大度过人远矣」。
已乃差择军中将士为众所推者上之朝,备统帅之选。
蜀中人物如林,一时名人胜士与幕府参佐之贤,密疏以闻,充部使者、州刺史之任,所临有声,皆号称职。
于是百官趋前,万兵拥后,蛮蜑夷獠,小夫贱隶,近在肘腋閒,远至数千里外,目使颐指,翕然响应,无一辞怨议,真所谓有文武威风识大体者也。
州城缺坏,凡可踰者三十馀处,公周视太息曰:「事孰有急于此者」?
即日饬吏属,起羡卒,具糇粮,蓄财用,伻图庀工,立表受事,计日而成,民不知劳。
高墉巨壁,周若干里,坚壮可支十世。
诸军汰遣使臣千馀辈,有困绝不能自存者,公曰:「使之执兵冒白刃于少壮之年,而斥弃于既老之后,非朝廷意」。
悉召诣府。
犹有驰射可备战守者,复其禄秩,奏用禁军缺额粮廪之。
其罢癃不堪事,则给义仓,遂无失所者。
威、茂、叙、泸四州地接西南夷,边吏贪功,夷人不堪,则屯聚而为寇。
公始下令,敢有妄动挑发争端者斩以徇。
自是两地宴然,讫公去,无一人犯塞。
四路榷酤,岁课不登者五十万,监吏无能否皆不能办,徒空文耳,公奏除之。
夔路例给盐充籴本,官吏并缘,所给才十之二。
忠州太守杨光薿知其故,令官自鬻盐,得钱籴买,不以累民,忠人大说。
公推其法于一路,至今人蒙其利。
成都万岁池广袤十里,溉三乡之田,皆为沃壤,积久填淤。
公集三乡夫共疏之,累土为巨防,表以石柱,植榆其上。
州人指曰:「吾公之甘棠也」。
府学礼殿,东汉兴平中所营,最为旧屋。
崇宁中推三舍法,又建新学,连甍接栋,几至万础。
遭时多故,师生之庐日入于坏。
公属九县修复之。
蜀之父兄欲进子弟于学者,争出钱以佐财费,轮奂一新,尽复其旧。
又命工葺诸葛武侯、张文定公祠庙,作而新之,具牲醴,率州之宾属拜焉。
地有黄巢墓,延袤,樵牧不敢犯,公曰:「巢出潼关,转寇陈、蔡,遇朱全忠、李克用之兵,连战大败,挺身东走,至泰山狼虎谷,为时溥追兵所杀,函其首献于朝,安得墓在此」?
命夷之。
妖人王思聪,挟女巫,蓄一蛇,昼夜聚男女为妖。
公曰:「左道惑众,乱之萌也」。
命杀蛇,黥思聪,徙之远方,而境内淫巫为妖妄者皆自戢。
人绘公像于文翁、张文定之次,置别室祠祀之,谓公视二人为无愧也。
天子受内禅,恩迁左朝请郎
又以宫邸之旧,进左朝奉大夫,召赴行在。
于是公帅蜀三年矣。
两蜀自刘旴、王均、李顺之乱,奸讹朋兴,众心危惧,日三四惊,无宁居者。
时有马正惠、文潞公、张文定随事镇抚,皆以功名著称天下。
建炎以来,北胡拥众数万,窥,朝廷宿重兵扼剑门之险。
积三十年,师老财匮,非若曩时群盗窃发,啸聚乌合,可以应手扑灭而定也。
公挺一身以折千里之冲,护诸将以抚三军之众,禁戢奸盗,护养贫弱,内外斩斩,不闻疾步急呼。
军食岁为米百万石,为钱二千万缗,而犹有调发不时之须,公为更关钞法,请给度牒,以贷仓猝急征暴敛之患。
有旨下阶、成、岷、凤四州,刺丁壮为兵,群言籍籍以为忧。
公建五害奏罢之。
免符下,而欢呼之声震山谷。
其规模宏大,垂裕悠远,与前后数公相望百年,如出一手。
比公去蜀,父老填道,遮留不得去;
既去,有追路数百里而后还。
公寻具奏,以足疾不良于行,请祠甚恳,得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归次番阳,营一圃,植巨数千梃、数百本环之,号「竹坞」。
谓人曰:「上恩许暂均劳,实终焉之计也」。
会胡马南牧,两淮震扰,有旨促召,日一再至。
公闻,单马见上。
问战守之策,公曰:「靖康国破,二圣北迁,中原陷没,亿万生灵肝脑涂地,皆兵将不任,谁与战?
靖康尝防河矣,建炎又防江矣,而虏骑长驱,超邑越都,如践无人之境,谁与守?
且当慝瑕忍垢,与之通和,得岁月之顷,选将厉兵,坚城锐器,为不可胜以待之。
战则有搴旗斩将之功,守则有金城汤池之固矣」。
上曰:「善」。
翰林学士
公避祖讳,辞不受。
命改除礼部尚书直学士院、兼给事中
上即位,为卤簿使。
一日,上御内殿,召公,命坐赐茶,询当世之务。
以上即政之初求治太锐,对曰:「道远当驯致,事大难速成。
高帝汉中僻陋之国,人知畏楚矣,独范增知有灭楚之志;
句践会稽一岛之上,人知事吴矣,独伍员知有报吴之役。
今陛下坐薪尝胆,欲刷四夷之耻,万分未得一,而迹之布于天下,已若泥中之斗兽矣」。
所以陈先后缓急之方甚辨。
已而使人自虏中得其要领还报。
除公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明年,当乾道元年,进同知枢密院事
公曰:「战守者实事,和议者虚名,不可恃虚名害实事」。
又奏疏论四事:「一曰开屯田。
赵充国建屯田十二利,以破灭先零,为万世法。
本朝太宗皇帝何承矩为屯田制置使,垦辟旷土,千仓万箱,充满塞下,无馈师劳民之费,而出入守望,带刀佩剑,有捍边固圉之实。
功效卓殊,具载国史,可举而行。
二曰省浮费。
国有财用,非天不生,非地不养,非人不长。
收之有时,取之有数,止于是矣。
而不急之务,无名之费,蠹耗殆尽。
主计之臣取其临时,趣了目前。
所以待未然者,夷狄贼盗之虞,水旱疫疠之变,无尺帛斗粟一金之蓄,可谓寒心矣。
三曰举材武以备将帅
将帅之才,不可一途而取。
或有武力,或多权谋,或通术数,或兴于屠贩,樊哙、灌婴是也;
或起于盗贼,彭越、黥布是也;
而豪悍绝人之姿,如周处、戴渊之俦,亦出于闾里恶少。
天下有道,狙诈作使,旁招广揽,罗而致之,为王爪牙,则兵势张矣。
四曰汰冗兵以练精锐。
兵有正兵,有奇兵,有伏兵;
马有上驷,有中驷,有下驷。
为将者,必有奇材剑客、投石超距之伦,以一勇当百,以一技当千。
譬之求金于沙,敛而扬之,精则无遗金,沙砾弃不录矣」。
上曰:「天下名言也」。
呜呼!
自公帅蜀,声号显融,震耀四海。
天子召归,秉国柄于本兵之地,公亦慨然自任。
以天下之重,国贫矣,开屯田、节浮费、可以复富;
国蹙矣,举材武,汰冘兵,可以复彊。
得时得位,次第罢行。
欲以大勋劳光辅中兴,功施社稷,追配管、萧于千载之下;
而天不假龄,得疾不可治,可以恸哭流涕,为天下惜者也!
享年六十三。
太原郡开国公食邑一千八百户、食实封三百户
娶吴氏,银青光禄大夫之孙,前卒,赠乐平郡夫人
三男子:序辰,右朝奉郎通判江州
昭辰,右宣教郎通判文州
景辰右承奉郎
皆以文学行义世其家。
四女:长适舒州通判史庭俊之子椐,次许嫁知枢密院叶义问之子端臣,馀在室。
孙男二人:晋老、元老,并右承务郎
女孙二人。
公幼学无师,受业于兄军器监丞必中者。
天才超骛,一日千里,不数年,齐名号二王,相继及进士第
而公被遇太上皇,践台省,登侍从,擢帅两川,礼遇恩顾,诸臣莫敢望。
它日,监丞赐对,上曰:「人以卿弟可继张咏,朕不复西顾矣」。
比进直学士,制词有「嘉而举职,信我知人」,述上语也。
今皇帝践祚,推选旧德,比公甘盘,典司密命,倚为柱石。
曹参相齐,齐国大治,其后以所以治齐者治天下,号称贤相。
公之治蜀,大功数十,度越古今。
以所以治蜀者天子,必有以惊世绝类。
而百不一试,赍志以没,命矣夫!
前薨一夕,有大星陨于寝庐之侧,里人望而惊焉。
诸孤以甲子奉公之柩,葬于县永善乡石榴峰车马原上,公所自卜也。
故事:宰执得建刹先墓,以荐冥福。
公表请如令,赐名「教忠美报禅院」,去少师墓若干步。
公亦在少师之次指地一穴,曰:「它日从先公于此」。
至是,诸孤奉宿诫,并举乐平郡夫人以祔。
公志大论高,尚名节,平生慕范忠宣为人;
疏财好义,解衣推食,振人之急,无秋毫计惜;
买田千亩为义庄,馆三族之无归者。
与政,请以范公约束著为令,俾子孙世守之,如口分世业之法。
又筑室为家塾,延宾师,具粮糗,凡族子之胜衣者皆进于学。
遇郊祀恩,任兄弟之子。
自为布衣至公卿,无它嗜好,官閒吏退,以读书著文为乐。
有《易说》、《春秋通义》、《仙源圣纪》、《经史辨疑》、《汉唐史评》《、唐史要览》、《天人修应录》、《东溪集》、《应斋笔录》、《续成都记》,凡百馀卷,藏于家。
投老归田,窃睹公姓名于除目之上,听想风采于󲦤绅士大夫之论,以不及见公为恨。
公门人左奉议郎、知果州赵不拙状公世次、官寿、治行、劳烈与卒葬年月日,为书属予曰:「大资公每读公文,喜而称善。
而墓碑无辞以刻,诸孤勤勤恳恳,欲得公铭,为不朽之托,其勿辞」。
铭曰:
一弛一张,文武二道。
文玩于柔窒于暴。
惟皇作极,此两间。
仁绥义克,势如循环。
或用武断,律贪立懦。
奋髯抵几,变齐俗缓。
或用理,勿庸扰之。
手摩抚之,慈惠之师。
不主故常,缘督而动。
如持一钵,权以轻重。
蹇蹇我公,独步躔。
振迅一鸣,抟风戾天。
允武允文备道全美。
左之右之,惟君子使。
入侍词垣大笔如椽
出拥戎旃,长剑倚天
带甲十万,如圈𤡢虎。
折箠驱之,妥若儿女。
三边宴然,烽灭燧息。
兽遁禽逃,不见一迹。
乃作泮水,如泗如沂。
投戈讲艺,横槊赋诗
乃驾西郊,褰帷问俗。
男耕女桑,卖刀买犊
修武鬯,不茹不吐。
畏而爱之,如祉如怒。
高勋鸿烈,暴耀一时。
绣裳赤舄,以俟公归。
进陟五兵,承辅枢极。
呜呼噫嘻!
曾不煖席。
山颓木坏,遂丧国宝。
殄瘁之悲,不遗一老。
天子震惊,爰及卿士。
当馈兴嗟,一鉴亡矣。
隐卒崇终,恩礼之隆。
祖门赠隧,灵车崇崇。
有诔有铭,有诰有谥。
大书特书,又将有史。
传信万世,兹谓不朽。
虽死不亡,繄公之寿。
杨樵隐应炎谈命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四言诗
莘郊一介,尧舜君民。
薇山二难,百世忠清
富春耕叟,涕洟云台
终南遁士,仕宦梯媒。
是数公者,俱以隐名。
木石一迹,霄渊异情。
九华山人,卖樵江湖。
请算世间,几种樵夫。
南唐李昪画竹题云升元阁上作赐宋齐邱 明 · 薛蕙
 出处:考功集卷四
南唐草创金陵日,君王材艺还非一。
宫中初学书画图,人间早见丹青笔。
升元阁上朝置酒,九华山人前上寿。
兴酣点染云雾飞,画成挥霍蛟龙走。
潇湘洞庭洲岛畔,雨叶风梢翠凌乱。
珍重仍兼御字题,留传拟作山人玩。
人代悠悠朝市改,何言画本今犹在。
呜呼金石亦销毁,细看粉墨无光彩。
我持此卷三叹息,英雄割据终何益。
虎踞龙蟠尚复存,黄旗紫盖非畴昔。
富贵繁华如梦寐,千秋万岁皆相似。
君不见西京空聚茂陵,伤心不独江南事。
黄御史集序庆元二年十月1196年10月14日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七、《黄御史集》卷首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词章关乎气运,于唐尤验云。
唐兴三百年,气运升降,其间而诗文因之。
晋阳举义,开馆宫西,以延文学,竟用词赋取士。
士以操觚显者无虑数百家,大都始沿江左颓习,竞于絺绘,耽披靡而乏气骨。
伯玉奋然洗刷,沈、宋、燕、许,辈出振响。
以至贞元长庆,经术大明,修古弥众。
于时墨儒词匠所为诗若文,咸矩矱自然,不以彫饰为工,相与赞翊道真,赓飏鸿化。
斯为锵锵尔雅,故文盛于韩、柳、皇甫。
而其衰也,为孙樵,为刘蜕,为沈、颜。
诗盛于李、杜、刘、白,而其衰也,为郑谷,为罗隐,为杜荀鹤
御史生最晚而独不然,其文赡蔚有典则,策扶教化,其诗清淳丰润,若与人对语,和气郁郁,有贞元长庆风槩。
《祭陈林先辈》诸文,悲怆激越,交情之深,不以昼夜死生乱离契阔为间断。
马嵬》、《馆娃》、《景阳》、《水殿》诸赋,雄新隽永,使人读之废卷太息,如身生是时,目摄其故。
为文若是,其亦可贵已。
方登科时,适昭宗之季年,犹覆试殿廷,再中选然后得官。
未几而朱梁移国,因归闽不复西,故不志合于世。
夫讵知八九叶之后,得贤耳孙而平生作为文章遂获表见者!
邵州锓板于郡斋,遣信谒序。
御史之从兄曰校书君璞者,名见集中,有《闽川名士传》及《雾居子》,予曩时尝叙之矣,故不辞而书。
御史讳滔字文江,繇四门博士至里行、监察。
考功讳公度邵州名沃。
庆元二年十月十四日焕章阁学士宣奉大夫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魏郡鄱阳洪迈序。
到彦之河南之鉴 宋 · 李舜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五、江东十鉴
臣闻宋文帝,贤君也。
自初即位,慨然有恢复中原之志,练兵蒐乘,志于必取。
是时拓跋氏起自阴山而入中原,控弦百万,威振天下,五胡之盛,莫此之若也。
文帝毅然不顾,起江东之精卒,直指河南,飘忽震荡,疾如风雨,致使北边诸将摧折不支,而金墉、虎牢、碻磝、滑台悉皆敛戍相避。
初不破江东一领甲,折江东一只矢,而河南四镇之地,还为宋土。
宋师之入中原,其锋不可当,而胜速者如此。
然以佛狸之强,马尾所向,无不摧破,而独于是役,乃拱手以付宋人,未尝一与之较,则其国中之人,亦必有说而处此。
了胡虏于目中而具见识于阃外者,于此当以长策禦之,而当时诸将曾莫之悟。
到彦之之流,方可津津然喜见眉津,略不知所以戒惧之意,则是文帝之志甚大,而诸将之计甚疏。
故虏退未几,而旋复渡津,致使金墉、虎牢,望风奔溃,而碻磝、滑台,俄亦不守,则以其不谙北土情伪,而堕佛狸之诡计故也。
呜呼!
江左六朝三百三十九年,历君凡三十有九,其出而与中原抗衡者,非师阃之专谋,则权臣之失策,初不由朝廷之命,天子之诏也。
独惟宋文帝以贤明之资,承富有之业,断然起并吞北虏、混一华夏之志,而一时诸将,凭藉威福之无力,乃至为虏人之所误,竟使文帝之志堕于渺茫之域,其亦焉用彼将也!
且佛狸之强大不减苻坚崔浩之机谋不亚王猛,其为江东之患烈矣。
一旦宋师入自淮泗,而河南四镇之地以已复,渡河而北,亭障斥候,为之一空。
此岂其情也哉?
崔浩欲纵使北来,徐取于秋高马肥之际,而魏主亦欲往击于冬寒地净之时,则其敛戍北渡者,姑欲垂饵于大河之南,退而结网以渔之于后云耳。
河南而居之者,固不容不警也,而彦之则不然,敌在而惧,敌去而泰,自河南一胜之后,遽为分屯列守之计。
自起潼关,而尾连彭城之西,列城径二千里,而每戍不过千人。
彦之之守河,则谓之无策可也。
夫长河萦带,守非一所,金墉、虎牢、碻磝、滑台,皆缘河南岸面向河北,固敌人所攻之冲,不容不聚兵于此。
然而敌人东从徐泗以寇江淮,西出商䝞以薄邓襄,则每每绕出其后,而河南四镇之地,遂为栖兵。
故驻兵于四镇之地而不动者,未必能守河南也。
然则如之何也?
曰:厉兵秣马,以攻为守,使敌人四顾而备我,而我不至仓卒以备敌。
汉祖守关,出而与项氏搏战于荥阳,盖欲以其身屏蔽于函潼之外。
诸葛亮之守蜀,出而与司马仲达对垒于渭南,盖欲以其身外护与蜀汉之前。
如此,则敌常备我之攻,而不暇攻我之守,何忧堕其诡计也哉?
奈何彦之之徒,虑不及远,目前才去丑虑,而意外已忘黠虏。
方魏人之北伐蠕蠕也,其国人皆谓宋师南侵,而舍之北去,此危道也,而彦之等独不捣其虚。
及魏人之西伐赫连也,其国人又谓宋师犹在河中,若舍之西行,则东州败矣,而彦之等独不知乘其隙,致使魏人雍容不迫,悉举其国中之精兵,北伐蠕蠕、西伐赫连,以绝佛狸之后患,然后徐复渡津饮马于河洛之间,而四镇之地,还复聚而为毡裘之域,可胜惜哉!
向使彦之于既胜之后,以攻为守,日夜申警其师,俾之北首赵而东道冲冀,西道捣邺,以乘其西伐之虚,则为佛狸者,会当不暇顾息,而诡计自乱,如不可杀,必趋之于阴山之北而后止,又安许其再出而蹂践于河南四镇之间?
惜夫一时诸将懵不及此,虽王仲德旧从武帝西伐,阅天下之患义最多,独能逆料虏之情之诈,而制胜之谋亦不及此,姑惟退自忧叹,形之颜色,则亦与晋之蔡谟何异?
故尝以谓晋文帝有取天下之势,而无取天下之志;
宋文帝有取天下之志,而无取天下之人。
此其混一之功,所以落落而难成。
知此,然后知河南之役,既胜而复失者,非江南白丁轻进而退易之罪也。
抑常观北人之轻易南人,非一日矣。
武帝入关之初,魏人尝谓纵使国家尽弃常山以南,彼不能发吴越之兵,争守河北
及南藩诸将表南师将入,而魏人又谓纵使国家与之河南,彼必不能固守。
至是彦之等辈不能至邺,而魏人又谓吴人正望固河自守,无复北渡之意。
其为北人之所料审矣。
是知江南诸将进不勇决,守不坚重,徒知所以取胜而不知所以持胜,故兵才一胜,业已偃然志满意得,不复有进取之志。
其形外露,敌人因得以窥之。
文帝檀道济再行无功者,以其养寇自藩;
到彦之失利而返者,以其中途疾动。
盖有实语也。
虽然,诸将之不利,则固无所逃罪,而于戒饬之际,则亦不容无失。
观其临遣诸将,且曰「若北国兵动,先其未至径入之,若其不动,住彭城勿进」,则诸将之所以分屯列守者,亦之出师每每授以成律,而其中诏有以縻之也。
呜呼!
文帝元嘉之治,独冠江左,其读王玄谟奏议,且有封狼居胥意,则混一之功,宜乎日月可冀,而行师之际,犹有遗恨。
然则一举而定中原者,其惟我宋乎?
郊居集句十首 其六 明 · 卢龙云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公门何事更相牵姚鹄,独上高楼思渺然赵嘏
养拙久判藏姓字张宛丘,僻居惟爱近林泉伍乔
前江后岭通云气陈与义万壑千岩锁翠烟朱熹
自笑无成今老大薛逢,日高窗下枕书眠杜荀鹤
正使重阳(不曾用) 北宋 · 韦骧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七一
伏以龙山吹帽,传晋彦之风流;
蓝水看萸,播唐英之吟咏。
伏惟朝贺。
尚书远摅贤业,出拥使华,将双阙之严,暂憩四明之隘。
适逢令节,倍纳纯禧。
顾驰悃之未遑,遽贻缄之先辱。
情诚深荷,笔舌奚殚。
谨奉状贺兼谢。
翠寒集序至元二十六年三月 宋 · 邓光荐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吴都文粹续集》卷五五
诗恶乎变?
三百篇》后,变乎「携手上河梁」,下迨建安齐、梁,数变。
至唐洎宋季之诗,大变而绝,何邪?
诗关乎风化,系乎气数。
士昔骛于时文,视诗为长物,虽有不工,工不及唐矣。
非诗之变,乃时之变也。
吁,诗贵乎变,不守一律。
千变万化,变之不穷,惟子美能当之。
岂惟诗,文亦然。
宋之诗病,非胶挛浅易,则窒泥狂怪。
蒐猎奇事,穿穴异闻,失丰厚而就俭约,趋窘局而弃高远,不能平澹萧散,雍容和缓,求如晚唐杜荀鹤、方干辈斯可矣。
吴逸士宋子虚诗则不然。
子虚生景定间,未弱冠时已废科举学,故惟诗是学。
大篇如天孙织绢,云经雾纬,自出机柚;
小律则日光虹彩,浑然尺璧,秾丽缜密而不艳,含郁静婉而不怨。
其深于变之也。
余客江东,会西溪王公称其才学茂异,弗就,观其人渊默似不能言者。
其诗超迈而自劲,后得所寄《天马歌》诸作,乃益叹服。
盖本于学,涵养有力,不汲汲于成名。
其行业皆然,不独诗然也。
余将溯九江,子虚始出稿畀余序。
余所知子虚者浅矣,子虚之不屑为者深。
呜呼,作诗难,序诗尤难。
子虚之诗显果在予序,则唐之三百家无序者,其诗皆能晦乎?
系其诗之工拙尔。
少陵云:「清诗句句尽堪传」。
奚在予序?
子虚之诗足以重予言也,故序之。
子虚名无,「翠寒」其斋扁云。
岁在屠维赤奋若清明日庐陵邓光荐中父叙。
韩忠彦立班苏颂之上奏元祐五年三月 北宋 · 梁焘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九、《宋宰辅编年录》卷一○
伏见近除韩忠彦同知枢密院苏颂尚书左丞,续有指挥,令忠彦立班在颂之下,臣窃惑之。
以官制言之,则同知枢密院左右丞之下;
以近例言之,则同知枢密院先入者在左右丞之上,忠彦自合在左右丞上。
今既不依官制,又不循近例,仰惟圣意,必以为老旧,故特赐此优礼。
忠彦虽是晚辈,然进之在前;
虽是旧人,然用之在后。
窃以朝廷尚爵,宜正先后之次,今既不以先后次之,则是陛下特形重轻之意。
陛下擢用执政,其委任均一,不可于班次高下之间时有形迹,使不安其处。
既不安处,何以责其尽心?
傅尧俞中书侍郎,班等自高,不自圣意处分,即无形迹之嫌,与今来忠彦等事体不同。
欲乞圣慈裁酌,只依近例序位,庶于君臣恩意、朝廷仪度,皆得其所。
伏望采纳愚言,别赐批降指挥
〔贴黄〕二府名位贵重,人主用人,于此为极;
人臣报君,于此为尽。
若不用之则已,如用之必使其如此,乃为得也。
今升在忠彦之上,于则为荣宠,于忠彦与将则皆为愧惧,是得一官之心而失二臣之意也,恐非责大臣尽节图报之理。
陛下以如此名器与人,而却使人有愧惧不自安之心,臣窃为陛下惜之。
此事不可不深系圣虑。
陛下于大臣知其不可用而退之则可也,见其有罪而斥逐之则可也,容其在位而薄之以疏其心则不可也。
陛下自即位以来,凡有处分,事皆允当,人情慰服。
惟此一事,外人皆言未至平稳。
臣既有所闻,不敢不以上奏。
以得被大用为贵,不以班次相压为重,若依近例,以先后为序,于自无损。
况闻已曾辞避,亦足以成颂之美。
伏乞用此意,特赐指挥
南行怀古十二首 其一 定州 清 · 严遂成
五言律诗 押蒸韵 出处:海珊诗钞卷第八
戏马闻鸡处,山河古博陵
神麚迷故址,华塔守残僧。
竹坞秋披褐牧之。)屏地裂冰东坡。)
诗人今不作,吟绕牡丹杜荀鹤。)
故知安吉县赵奉议墓志铭绍定二年十二月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五、《漫塘集》卷三一
绍定己丑七月辛卯奉议郎、新知安吉县事赵君卒,姻党相与吊于家,曰:「继自今,无有一念亲亲,可以缓急告如君者矣」。
士友相与吊于庭曰:「继自今,无有敬贤乐善,一饮啄必与士共如君者矣」。
里之父老相与吊于门曰:「继自今,谁能恤里之饥如君者」!
其秀民良子弟相与吊于学曰:「谁能裨教养之事如君者」!
盖比年籴贵,君常下其估以惠比邻。
嘉定甲申,岁大饥,有饭饥者事半而力不赡,君实续之。
士失其养,君捐良田十五亩以助。
士不知教,君与乡之先达日程其能以厉之。
故人心之感如此。
昔者文伯之丧,内人皆行哭失声,而朋友诸臣未有出涕者,敬姜以是不哭。
若君者,亦足慰其母之心矣。
君讳若圭,字玉父宣皇帝之裔,故朝请大夫、试司农卿、兼权工部侍郎讳时侃之子,朝议大夫、祥符县开国男、赠大中大夫讳亮夫之孙,左朝奉大夫知南外宗正事、赠大中大夫讳彦恂之曾孙。
未冠举胄监,寻以父任调隆兴府司户参军
侍郎尹京,辟主管浙西安抚司书写机宜文字
再举擢上第。
侍郎去剧任,改监庆元府三石桥酒库。
秩满,授严州寿昌县
未上,丁侍郎忧。
服阕,辟监庆元府穿山盐场
以举者及格,班见改秩得邑,阙至而卒,享年四十有三。
娶张氏,故佥书枢密院事釜之孙,前通判湖州宗涛之女。
二子,长嗣永,次始生而君病,未名。
君人物秀整如画,才识明敏过人,孝友天至。
在《易》干父之蛊与干母之蛊异,君两得之。
侍郎丧,笑不见齿,衰不去身,足不及户外,治家舍极其宏壮。
既除丧,每朔望必奔走泣祭墓下,虽祁寒暑雨不懈。
母令人汤氏,故知枢密院事鹏举之孙,知常州武进县彦之女,性严不可测,君弥缝周密,常有以顺适其心。
弟若琚官它州,有可为助者不遗力。
秩满,常数其归,有以归迅告辄喜不胜。
内幕优閒,得结交当世士。
侍郎治剧而能左右周旋,不失四方士大夫之心者,君之助为多。
穿山场创于嘉定初,规模褊陋。
君且去矣,尽撤而新之。
条上事宜十数,使者颁下诸场以为永式。
仍与连帅上其功。
既得邑而归,自以平生及民者少益,究田里利病,手其书一编曰《桃州会编》,安吉即古桃州,凡已事之得失咸在焉。
君悉考论掌故,欲俟下车酌其宜罢行之。
甫受迓而疾作,故凡识君者皆哀之,不独姻旧乡党之情而已。
君有别业曰墅,在所居金坛县之东南五里,轩楹爽垲,牖户绸缪,皆君所自营。
其后颇废,或问之,曰:「姑留以为藏骨之地」。
故葬如其志,实其年十有二月
若琚以君尝谓某能文,故来速铭。
某既缪以文受知,不敢不用所知以报。
铭曰:
面川泽兮背衍沃,挹流光兮饮平渌。
君之来兮昔之日,枥马喧兮车击毂。
苔径兮青青,周墙缭兮幽扃。
君之来兮今之夕,明月澹兮空庭。
人生兮如寄,万有俱空兮宁一无之足计侍郎遗泽,君欲官嗣永,不果。)
君之心兮昭只,宁堕甑兮复视。
宿草兮春滋,秋风生兮丛桂。
九京兮不作,储祥兮永世